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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安，小聲勸道：“姑娘，聽說範家小姐脾氣不大好，咱不走會吃大虧的。”
陶葉瞥了小茶一眼，做了個讓她閉嘴的動作。
小茶縮了縮，不再說話。
顧成傑還要再勸，卻聽不遠處有人喊道：“老天爺，居然是第六名，小霸王考了第六名呀！”
現場陡然安靜了一瞬。
陶葉一怔，隨即重新拉開車窗。
只見她馬車前面的人們一窩蜂似的往前擠了擠，似乎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而後，好幾個人同時問道：“那位小霸王考了第六名？”
有人肯定地大聲回道：“你沒聽錯，是第六！”
人群就像二次開鍋的水一樣，嘩的一下再次沸騰起來。
“第六吶！不錯啊！”
“何止不錯呀，那是相當不錯，聽說只讀了不到一年的書。”
“天才啊！”
“我兒子七歲開蒙，十四歲考縣試，到現在十九了，考五年都沒考過。”
“大叔，你也忒實在，人家那可是縣公，你兒子是啥？”
“你是說他作弊？”
“你說呢？”
“這是什麽話？憑啥呀，憑啥他是縣公就能過？”
“那您老可問不著我，你去問縣太爺啊。”
“對，問縣太爺去，問縣太爺去！”
有人慫恿著，不少人往縣太爺那邊湧了過去……
陶葉點點頭，第六名，這廝還挺能幹。
只可惜不招人待見，看來要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公示墻前面站著的那個帶著精致鬥笠的高個子少年，心道，要不自己先避一避，省得給這廝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憑什麽呢？真是不甘心吶！
畢竟，自己此來只是為了見識古代小學升初中的考試發榜而已……
嘖嘖，虛偽了不是？
好吧，自己的確想第一時間知道那廝過沒過，考第幾名。
這樣一想，陶葉剛剛壓下去的心火又騰了起來，她實在討厭這種被“冤枉”，可在事實上又抵賴不掉的感覺。
她是怎樣讓自己陷入這種矛盾境地的呢？
身不由己？還是心甘情願？不管是哪種，都無法讓人釋懷！
“算了，我們回去。”陶葉又往外掃了一眼，沒找到小李子，便起了身，打開車門跳下車，往駕駛位走了過去。
“我們又見面了。”一個頭上掛著幕籬的少女，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款款走了過來。
陶葉沒理她，腳下不停，一屁股坐到車沿兒上，松開剎車，準備出發。
“想走？”範若晴一擺小手。
幾個婆子小跑上來，呈扇形攔在陶葉的馬車前面。
顧成傑頓時覺得有些頭大，他往楚餘那邊看了眼，見他已經被人們層層圍住，暫時無脫身可能，便在心裏長嘆一聲，暗道，既是如此，自己便只能保證陶姑娘不挨打，其他的，就只能幹看著了。
陶葉坐著沒動，小茶倒是從車廂裏下來了，認真地要求攔在前面的幾個婆子把路讓開。
幾個婆子沒理小茶。
小茶回頭看陶葉的眼色。
陶葉勾了勾手，示意她趕緊回來。
這時候，她們這邊已經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註意，有更多的人圍上來，徹底把前路封上了。
陶葉知道，自己必須正面面對了，且必須堅信：她對楚餘沒什麽想法，而楚餘有什麽想法她管不著。
範若晴點了點頭，指著小茶做了個“動手”的手勢。
幾個婆子便如狼似虎地朝已經往回走了兩步的小茶撲了過去。
“打死你個小賤人！”一個婆子嘴裏罵著，右手抓住小茶的胳膊，左手揚起，狠狠朝小茶的臉蛋拍了過去。
“快蹲！”陶葉忽然大喊一聲。
小茶本已經懵了，完全不知如何躲閃，但她一向聽話，聽到陶葉吩咐什麽都沒想，下意識地往下蹲。
那婆子的手沒拍到小茶的臉，卻撈到了小茶的發髻，一下子把她的銀簪打飛出去，黑黑的秀發落了一肩。
陶葉便尖聲喊道：“搶劫啊！”
這時候，正在面對質疑的楚餘突然用手擡了擡鬥笠，視線往陶葉這邊看了過來。
恰好陶葉也起了身，高高地站在車沿兒上，眼睛雖沒看他，但揚起的手卻做了個ok的姿勢。
楚餘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陶葉那邊走了兩步，但很快又停住了。
鬧退婚歸鬧退婚，那是範楚兩家的事。
但在這樣的公開場合下了範若晴的面子，就算不顧及齊國公，也不是紳士所為。
反正有顧成傑在，陶葉吃不了虧，而且陶葉也從不是什麽好惹的姑娘。
朱見辰看楚餘有些魂不守舍，臉上笑容放大，故意說道：“楚二，剛才喊叫的那位好像是陶姑娘吧。”
楚餘沒搭理他，問靠在公示墻上的縣太爺：“大人，你怎麽說？”
縣太爺有些緊張，胖胖的手不住地揉著大肚子，視線來回游移著，“這個這個……”
“這個什麽？說人話！”朱見曦忽然喝道。
縣太爺一哆嗦，知道拖不過去了，趕緊說道：“卷子都是封好的，下官並沒有給縣公開後門，請世子明鑒。”
“那就是洩題了？”朱見辰見楚餘對兩個女人無動於衷，把矛頭重新調轉回來。
那縣太爺臉上一片死灰，臉上的肥肉抖了幾下，然後膝蓋一軟，便跪到了地上，“兩位爺明鑒，下官並未洩露過考題。”
楚餘問道：“二位就這麽見不得我贏嗎？不過幾萬兩銀子而已，你們要是輸不起，我可以借你們，何必難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呢？洩露試題，或者徇私舞弊都是大罪，當真不怕把人冤死嗎？”
“想不讓人冤死，你就拿出真本事來，證明給我們看。”朱見辰身邊的一個世家子叫囂了一句，他早年挨過楚餘的暴打，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就是，裝什麽仁義君子？”這回說話的是範家子弟，老七範立勤，他是陪著範若晴來的，見楚餘關心陶葉，心裏早就憤憤不平了。
229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楚餘冷笑一聲，“我有沒有本事關你屁事。你有本事可以告禦狀嘛，到時候上上下下好好地查，查到真憑實據證明我作弊算我輸。但若沒證據，紅口白牙地誣陷，我可是不認的。”
說到這裏，他擡手指向三皇子朱見辰，“我就問你，你那賭局還算不算數？要是不算數，我就砸了你的怡景苑，先出一口惡氣再說。”
“你放肆！”朱見辰一巴掌拍過來，試圖打掉楚餘的手。
楚餘把手一轉，繞開，重新指上他的鼻尖，“想打架嗎，我奉陪。”
朱見辰有些惱怒，叫道：“你作弊在先，還敢問我作不作數？楚餘，你要點臉行嗎？”
“不作數是吧，那咱就走著瞧。”楚餘哂笑一聲，腳下一踏，拔地而起，躍到半空忽然轉了個身，衣袂飄飄地上了官府的告示墻，隨後一溜小跑，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小瘦子吳病、張琦等人也紛紛上了墻，尾隨而去……
看榜的人們已經不看榜了，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我剛才沒看清楚，他是跳上去的吧？”
“確實是跳上去的，這位會武藝。”
“何止是會啊，人家打遍京城無敵手，要不咋就叫小霸王了呢！”
“嘖……這麽厲害吶，惹不起。看榜看榜，看完趕緊家走。”
人們議論著往榜單簇擁過來……
朱見曦和朱見辰趕緊往外走。
朱見辰一邊走，一邊有些擔憂地說道：“那小子會不會往怡景苑去了？”
朱見辰對楚餘頗為了解，聞言面色一變，趕緊加快步伐。
朱見曦扯起一側嘴角，陰陰地笑了一下，“別慌，這麽多人堵著呢，咱跑不過他，不如這樣……”他貼近朱見辰，輕輕耳語一句。
朱見辰點點頭，隨即也笑了笑，腳尖轉了個方向，徑直往陶葉那邊走了過去。
……
顧成傑一直在用餘光觀察楚餘的動向，所以在第一時間發現楚餘脫身。
他怕楚餘出事，想跟上去，可又覺得把陶葉單獨扔在這裏肯定也不行，且不說楚二會不會生氣，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
一時間顧成傑有些糾結。
這時候，陶葉已經接連踹出去好幾腳，把小茶從幾個婆子手裏撈了出來。
她對範若晴說道：“你該知道，我與楚大人不過是合作關系，完全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指桑罵槐、指使下人毆打我家小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某些人對你更加反感。”
“咳咳！”顧成傑忽然咳嗽兩聲。
陶葉看了他一眼，然後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公示墻那邊瞄了瞄，見楚餘已然不見蹤影，點了點頭，又道，“我聽說，楚大人之所以想退婚，是因為聽說你跟那個誰……”
她說到這裏故意頓了一下，滿意地隔著幕籬看到範若晴瞪大雙眼驚駭地看向圍觀者們，這才繼續往下說，“跟你的那個五……”
“你閉嘴！”一個大丫鬟厲聲呵斥道，“我家小姐脾氣是不太好，但對幾位少爺可都是好的，跟五少爺的關系尤其好，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丫鬟的話也算機智，但在場的大多是讀書人，範若晴心虛得如此明顯，他們又豈能不明白陶葉話裏暗含的意思呢？
有人不懷好意地問道。“姑娘，五啥啊，絕對不是什麽五少爺吧？”
“當然是五表哥啦！”有人在人群後面喊了一嗓子。
陶葉搖了搖頭，她的目的是嚇退範若晴，可不是把範家往死裏得罪。
她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可沒說是五表哥！諸位都是讀書人，事關姑娘家清譽，千萬不要無端揣測。範二小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範若晴雙手緊握成拳，腳下動了動，似乎想要沖過來開打，但被兩個丫鬟架住了。
陶葉往人群裏看了一眼，給顧成傑使了個眼色，牽著小茶，突然往一旁的人群裏沖了進去。
“往這邊走。”小李子接到陶葉，扯住小茶的衣袖，順著人流往西走，哪裏人多往哪兒鉆。
剛走不遠，就聽後面有人嚷道：“跑了跑了，往那邊去了，快追！”
陶葉有些莫名，問道：“是誰要抓我們？”
小李子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有誰！”說到這裏，他忽然回過頭，責問道，“我家主子派顧大哥過來，是要送陶姑娘走的吧。陶姑娘為什麽不走？”
陶葉臉色一沈，反駁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咽了回去，黑著臉繼續向前。
小李子沒有得到預期的答案，不免有些尷尬，腳下速度更快了。
出了縣衙所在的大街，往北走，街面上的行人少了，後面追趕的呼喝聲越來越大。
陶葉有些擔心，不時地往後邊看上兩眼。
“上車！”一輛馬車突然從後面疾馳而來，車門開著，一只手臂從裏面突然伸出，抓住陶葉，猛地將她扯了進去。
小李子嚇了一跳，跳過去就要開打，卻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叫他，扭頭看到馬車上的車夫，當下心中一喜，帶著小茶上了後面的車。
“我不是一開始就讓你回去了麽？為什麽不走？”楚餘問道，語氣頗為不善。
“你什麽時候讓我回去了？”陶葉的聲音也很冷。
“我剛下車時就給你使了眼色……”楚餘說到這兒，忽然說不下去了。
陶葉冷冷一笑，心道，還使了眼色，你大爺的，你當你那眼色是紅黃藍三原色呢，別人一看就知道啥色？
“我呢，來這兒是為了漲見識的，跟你沒什麽關系。”她雙臂環胸，靠在車廂壁上，“現在之所以不下車，是不想給彼此找麻煩，所以，請你不要自作多情，並橫加指責。”
楚餘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卻一時間不知如何道歉。
車廂裏詭異地沈靜下來，光線黯淡，初春寒涼的空氣中浮動著一絲淡淡的青草香。
這本是陶葉很喜歡的香味，但因為楚餘的沈默，讓她感覺到了窒息。
她不安地動了動，心道，若是就此結束也好，楚餘強勢慣了，自己也不是什麽逆來順受的小可愛，及時止損，大家將來還能做好朋友。
這個念頭一起，陶葉就覺得心臟似乎被扯了一下，悶悶地疼，說不出的難過。
說實在的，她很不喜歡這種體驗。
230她的身體很誠實
愛情，就像摻了罌|粟的巧克力，雖然苦甜各半，卻讓人上癮。
上輩子為了生存和事業，陶葉無心品嘗，如今把它放到嘴裏，終於也體會了一把患得患失、進退兩難的滋味。
她閉上眼，調勻呼吸，試圖讓躁動的自己慢慢沈澱下來。
楚餘有些不安，心道，錯了就得趕緊認，不然這丫頭可不好糊弄。
他小心翼翼地往陶葉身邊湊了過來。
陶葉覺察後，睜開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往一旁躲躲，然後又閉上了。
楚餘訕訕地摸摸鼻子，又挪了挪，討好地說道：“小葉，別生氣，算我冤枉你了還不行嗎？”
陶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不是“算”，就是我冤枉你了。”楚餘仔細觀察著陶葉的表情變化，趕緊改了口，“讓你走是我不對，長順縣衙又不是我家開的，你想去自然去得。”
陶葉覺得楚餘的道歉也算有誠意了，但沒在正點上。
“我知道發生這些事的根源在於我，是我沒鋪墊好一切，就把你拉下了水，而且……我應該能預料到這一切的，卻沒有及時跟你溝通。”
陶葉忽然笑了笑，說道：“所以，作為一個成功的男人，如果想要紅旗不倒、彩旗飄飄，必須思維縝密才行。楚大人，你還得繼續努力啊！”
楚餘一怔，趕緊喊冤，“我的意思是我預料到朱見辰、朱見曦那兩個孫子會來縣衙這邊，並不是說範若晴來了你就不能來……”
“不用解釋了，並不都是你的錯，我自己咎由自取罷了。”陶葉打斷他，“我們以後再談吧，我現在心裏亂得很。”
楚餘明白，陶葉是犟脾氣，就算打贏了範若晴，也一樣鉆了“小三”的牛角尖。
這個責任確實是他的，是他的肆意妄為給陶葉帶來了困擾。
他有些心疼，由此也更加自責。
“陶葉，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但你得對自己公平一些。要知道，我們畢竟不是原來的他們，而且我們之間也從沒有範若晴存在過。”
“而且，這件事不能用你我熟知的那個道德標準來衡量，只能用這裏的準則，所以範若晴其實是一直拿你當妾氏看待的。也就是說，我對你，或者你對我，並不違背這個時代的基本道德標準。如果一定要說違背，那違背道德倫理的其實只有我一個，是我沒有遵守與範家的婚姻契約，執意要求退婚。”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楚餘說完，又往陶葉身邊蹭了蹭，抓起陶葉的一只手，緊緊握住。
陶葉感覺指尖上傳來一陣涼意，狐疑地轉過頭，看向楚餘，見他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就像一頭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大型犬，心裏不禁柔|軟了一下。
平心而論，楚餘剛剛的話說得有道理。她覺得自己是“三”，但其實是被人“妾”了——在範若晴和其他人的眼裏，自己不過是楚餘風|流的玩意兒罷了。
楚餘最後一句說得也對，在這個世界的倫理中，他才是背信棄義的那個。
如果她執意說自己是“三”的話，對楚餘來說也不公平，畢竟，他是追著她來的，從現代到這個時代，三年多了，他的心裏一直只有她一個。
想到這裏，陶葉覺得心裏敞亮了一些，手沒有往回抽，而是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反過來把他的涼手夾在中間，使勁地搓了搓。
“好吧，你這麽說我心裏確實舒服多了。”她的眼裏重新有了光彩，看向楚餘的目光似乎也多情起來。
這丫頭就是懂事。
楚餘有些感動，更有些動情，頭腦一熱，頭便壓了下來。
兩人挨得很近，陶葉只覺得眼前一黑，嘴唇被一團溫軟罩住，隨後，舌尖就被纏住了，她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竟木呆呆地犯了蠢，下意識地用舌尖頂了頂楚餘的，想把它頂出去，卻被楚餘順勢嘬了過去，像吃冰棒似的吸吮起來……
陶葉這才徹底清醒，知道過火了，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繾綣以及身體潛在的本能卻拼命促使她回應。
自己就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典型了吧。
陶葉從心底裏鄙夷自己，她放開楚餘的手，去推楚餘。
楚餘戀戀不舍地放開她，視線卻還停滯在粉紅水潤的唇上。
他心道，反正也親了，幹脆親個夠好了，當下再次握住陶葉的雙手，說道：“沒親夠，怎麽辦？”
陶葉努力把頭轉到一邊，說道：“回家親你的小丫頭去。”人真的很有意思，她一方面覺得自己被侵犯，但在楚餘離開的那個剎那，竟也有些悵然若失。
“你不就是我的小丫頭嗎？”楚餘說著話，腦袋又湊了過來。
“餵，咱不是說好……嗚……”陶葉的話沒有說完，淹沒於楚餘進攻的唇舌之間。
過了好久楚餘才放開陶葉，笑瞇瞇地看著陶葉，然後又糗糗地看看自己的兩腿之間。
陶葉的視線在他那處凸起上一掃而過，通紅的小臉蛋更紅了，她低低地罵了一句“流、氓”，便趕緊往旁邊移了移。
楚餘不敢造次，盤膝靜坐，調理氣息，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暴動的某處才被他壓制下去。
陶葉靠在車廂上，下意識地看著楚餘那張俊俏的臉，心裏有些發空，發虛。
不管是“妾”，還是“三”，她都坐實了。
但她很清楚，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糾結這些毫無意義，美色當前，過把癮就死也沒什麽的。
她探出舌尖舔舔腫脹的唇，再看看楚餘那張菱角分明的淺色薄唇，心臟跳得更快了。
楚餘調息完畢，睜開眼，見陶葉的小臉還紅著，又湊了過來，手臂一伸，把她的肩膀攬住，小聲說道：“害什麽羞呢，又不是真的十三歲。”
陶葉掙開他，低聲呵斥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好吧好吧，是我不對。”楚餘牛皮糖似的重新黏上來，摟住她的小蠻腰，“別動，再動還親你。”
陶葉嗤之以鼻，拿眼睛瞄了瞄某處，“你要是不怕不舉，我可以犧牲一下。”
楚餘捏了捏她的鼻子，“壞丫頭，適應的可真快。”
陶葉一巴掌把他拍開，“沒辦法，近墨者黑，臉皮厚才能吃個夠。”
“吃吧，吃吧。”楚餘嘟起嘴，又往她臉上湊。
231砸！
陶葉在馬車即將離開長順縣縣城時下了車。
她帶上小茶，卻堅決拒絕了小李子。
楚餘沒辦法，想到還有呂陽暗中跟著，只好應了。
小李子面色發白地上了楚餘的馬車，一進車廂就跪了下去，委屈巴巴地叫了聲“主子。”
“發生什麽事了？”楚餘擰著眉頭問道。
小李子就把自己發現朱見曦企圖用綁架陶葉來威脅楚餘，並及時帶走陶葉的過程說了一遍。
“你做得不錯！”楚餘知道他在邀功，便毫不吝嗇地把口頭表揚給他，繼續問道，“如此說來，陶姑娘應該感激你才是，那為何堅決不帶你走呢？”
小李子垂下頭，說道：“小的以為，陶姑娘太自私，只為自己心裏痛快，根本不為主子考慮，小的一時口快，就說了她兩句……”他把當時的話學了一遍。
楚餘冷笑一聲，淡淡說道：“你很了不起嘛，我都不敢辦的事，你給我辦到了。”
“主子說笑了。”小李子哼唧一聲，他可不認為楚餘是不敢，只是不樂意跟陶葉一般見識罷了。
“請主子責罰。”他梗著脖子，嘴裏說認罰，其實一丁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楚餘搖頭失笑，這小子責難陶葉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從他的角度來說，算不得大錯，頂多算犯蠢，自己要真責罰了，只怕會傷害到他的感情。
想了想，楚餘說道：“算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你做的也不算大錯，所以，我不罰你，但日後你也不必去陶姑娘那邊了。”
“啊？為啥呀？”小李子有些不甘心，往前蹭一下，還想討饒，然後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是，主子。”說完，他一歪屁股，頹然坐了下去。
是啊，主子都不敢得罪的人，又豈是自己能得罪的？現在已經惹火人家了，人家為啥還要自己跟著？
蠢啊，真蠢！
看來，日後還得好好哄哄陶姑娘才行！
……
一路急趕。
抵達怡景苑時，朱見辰還沒到。
楚餘下了馬車，先在四周掃視一圈，滿意地發現，今日的馬車格外多，馬路兩側都擺滿了，足有百輛。
他笑了笑，帶著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老鴇沈媽媽聽到消息，小跑著從樓上下來迎接，諂笑著說道：“誒呀呀，這不是楚二公子嘛，稀客啊，稀客，裏面請。”
劉師爺早就等在這裏了，捧著肚子笑瞇瞇地從一樓的包間裏走出來，揚聲問道：“二公子，考的如何呀？”
楚餘笑而不語。
小李子上前一步，挺著胸脯，大聲說道：“我家主子第六名，老鴇子，拿錢吧。”
老鴇子臉上一白，視線在一樓大堂裏迅速掃視一圈。
買楚餘考過縣試的人雖不多，但也有十幾號，每人二百兩，那就是每人兩千兩，總共就得三萬左右了，這可是筆不小的開支啊，沒有三皇子的同意，她是一兩都不能給的呀。
“在下恭喜楚二公子了！”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壯漢從樓梯上下來。他腳步沈穩有力，每下一步，樓梯都要“吱呀”一聲。
楚餘狐疑地看向劉師爺，“這是哪位？我認識他嗎？”
劉師爺笑著介紹道：“二公子，這位是怡景苑的東家方六爺。”
“不敢不敢，在下方六。”下了樓梯的方六爺恭敬地打了一躬。
“既然是東家，那就給銀子吧。”楚餘懶得跟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廢話，直奔主題。
方六爺一滯，隨後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銀錢的事情好說，楚二公子既然來了，不妨坐上一坐，先找幾個美人樂一樂。”
楚餘哂笑：“坐就不必了，拿了銀子我就走。”
劉師爺點點頭，“正是正是，拿銀子吧。”
“對對，拿銀子，快點兒拿銀子，兩千兩。”與楚餘關系較好的十幾個公子哥早就等在大堂裏了，此刻齊齊圍了過來。
方六爺面露難色，團團拱手，說道：“諸位公子不要急，諸位贏的銀子，咱們怡景苑一兩都不會少給。但楚二公子是不是第六，還得等我們的人回來才能確定，是不是？”
“哦？”楚餘目光一涼，寒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會訛你這兩千兩銀子？”
方六爺登時頭皮一麻，他在京城的市井中也算一號人物，提起他的名號，在京城地界混的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此刻面對楚餘，他自知毫無勝算——權勢地位上，人家是縣公，他是小老百姓；武力上，人家帶的都是練家子，而他身邊大多是些會打架的莽夫。
他趕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楚二公子說笑了，在下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楚餘挑起眉問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話說到這裏，顧成傑從外面快步進來，在楚餘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楚餘便“呵呵”冷笑兩聲，左手一晃，“都給我上，把怡景苑拆了！”
“是！”
楚餘身後的十幾個練家子齊齊應和，紛紛拿出家夥，如狼似虎地分兵兩路，一路樓上，一路樓下……
“都讓開！”
“讓開讓開！”
不過幾息的功夫，“劈裏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罵聲也從不少包間裏傳了出來。。
方六爺和老鴇子面面相覷，臉色煞白。
老鴇子不得已，朝楚餘撲了過去，想去抓他的胳膊，又因害怕，在距離楚餘一尺不到的地方頓住了，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淚水，“誒呦，我的楚二公子啊，這可使不得啊，要是三爺回來了，會要奴家的命的！”
方六爺臉色發青，抱了抱拳，說道：“楚二公子，咱可沒說不給，只說等咱們的人回來……”
楚餘冷冷一笑，道：“為什麽要等？早在拿我開賭時，你們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當我楚餘是死的嗎？”
“砸，把能砸的都砸了！”小李子大聲吆喝著。
樓上樓下的客人倉皇而出。
有人罵罵咧咧地沖著老鴇子叫道：“你們他娘的想幹啥？老子才剛入巷！”
“就是，你們怡景苑是不想開了咋地？”有人義憤填膺地附和著。
“娘的，錢不給了！什麽玩意！”
“就是就是！”
男人們魚貫而出，大堂裏很快站滿了人。
妓|女們站在角落裏，怯怯地看著楚餘，有的還在交頭接耳，問那個高個俊俏少年到底是誰？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外面傳來朱見辰氣急敗壞地聲音，“楚二，你還要不要臉？”
楚餘給小李子使了個眼色，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往門口走了過去。
小李子再次高聲喊道：“兄弟們，加把勁兒啊！砸，砸他個稀巴爛啊！”
232將計就計
“我看哪個孫子敢砸！”朱見辰猛地提高聲音，嗓子喊破音了，就像掉碴的破鑼一樣。
“嘭！”
“咣當！”
……
他的威脅非但沒起作用，樓上的動靜反而更大，跟拆房子幾乎沒什麽區別。
朱見曦從容地邁著方步上前，拍拍朱見辰的肩膀，說道：“老三，用不著這樣，讓方六爺報官吧。到時候連著作弊的事情一起，請皇上給那些讀書人做主。”
開始上綱上線了！
楚餘眼裏閃過一絲了然，事情果然在按照他預想的發展。
歷朝歷代，科考舞弊都是大事。朱見曦借題發揮，企圖以他為媒介，離間朝廷重臣，煽動書生，慢慢造勢……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站出來，高呼朝綱混亂、朱明炯無能無德的口號。到那時，蓄謀已久的英王振臂一呼，楚家在軍中的力量遙相呼應，改朝換代的可能性便多了三到五成。
皇帝朱明炯若敗，長公主和他在武朝將再無容身之地。
這是一盤險之又險的大棋，他必須贏下來。
楚餘大聲罵道：“竟他娘的胡說！你自己笨，別人就不能聰明？做他娘的弊！砸，繼續砸，給我砸個稀巴爛！”
朱見辰怒道：“楚二，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楚餘冷哼一聲，“三表哥，凡事得講道理，方六爺先是拿我開賭，現在輸了又不給錢，我砸他的怡景苑有錯嗎？”說到這裏，他轉向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諸位，我楚餘有錯嗎？”
“沒錯，敢拿咱們縣公開賭就得付出代價！”
“就是！”
“是不是作弊，你們根本沒證據，趕緊先把銀子給了！”
“就是，把銀子給了！”
……
大堂裏圍了烏壓壓的百十號客人，他們之中的大多數參與了賭博，今天來怡景苑一是要給三皇子壯聲氣，二是想看楚餘的笑話，與此同時，更想看頂級權貴之間的一場大熱鬧。
現在，楚餘在三皇子未到的情況下，怒砸怡景苑，刺激了他們大多數人的神經，心中早已亢奮難抑。
當下有人喊道：“怎麽能先給銀子呢，萬一某人作弊，上哪兒找你們要去？”
“就是就是！怡景苑就在這兒擺著呢，只要能證明楚二公子沒作弊，銀錢必然兌現。”
“可不是，我也押了二百兩呢，我們這些人輸這麽多，還怕怡景苑沒錢賠給你？”
“這心胸可夠狹隘的！就差那兩千兩銀子過日子咋的？要是真缺，在下給你便是！”
“咣當！”
眾人正說得起勁，冷不防從二樓掉下一張花梨木的大桌子，桌子腿擦著說楚餘缺錢那人的胸脯落到空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塵埃四起。
這一聲巨響讓大堂裏猛地靜了下來，空氣瞬間凝滯，靜得似乎能聽到每個人狂亂的心跳聲。
楚餘勾起薄唇微微一笑，幽幽說道：“怡景苑，不過妓院而已，是誰給你們的勇氣拿我開賭？就是你們這群渣滓嗎？”
說到這裏，他走了幾步，踩著花梨木木桌的桌板走到剛剛說他缺錢那人面前，問道：“是你嗎？聽說怡景苑輸給我們的銀子你全負責了？”
楚餘的眼神淩厲至極，嚇得那人接連退了兩步，差點被後面的人絆倒。
是啊，不過一個妓院而已，竟敢拿一位有皇家血脈的縣公開賭，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朱見辰。
“或者，是你？”楚餘忽然轉身，視線鎖定的卻是朱見曦，“你一來京城，就搞出這麽多的事，到底想做什麽？”
朱見曦心頭一震，暗道，難道被他發現什麽了嗎？想到這兒，他也看向朱見辰，見後者似乎若有所思，趕緊辯解道：“我挑撥什麽了？不過是看不慣你明明不學無術，卻硬要充當讀書人，買通縣令，強占旁人寶貴的名額罷了。”
“這場賭局的根子原來在你這裏啊！”楚餘陰陽怪氣地感嘆一句，腳下忽然發力，身形一晃便到了朱見曦面前。
緊接著便是“啪啪”數聲，朱見曦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楚餘正反四個大巴掌。
“你……”朱見曦先是被打得有些發懵，兩息過後，終於反應過來，當下氣得渾身亂顫，一手指著楚餘，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怎麽敢！”朱見辰再也忍耐不住，“都給我上！”說完，他不進反退，準備把空位交給大太監虞美人，讓他對付楚餘。
楚餘冷冷一笑，說道：“怎麽，三表哥耐不住了？你要是敢承認怡景苑是你的，重新拾掇的費用我替你出了！”
朱見曦對皇位尚有野心，怡景苑是他的搖錢樹，怎麽可能承認！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趁著樓上的人沒下來，先把楚餘打個半殘，出口惡氣再說。
“這裏怎麽回事？”
還沒等他的人付諸行動，便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了起來。
緊接著是一陣甲胄摩擦的聲音。
一群手持長刀、兇神惡煞的兵士在京衛指揮使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楚餘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不錯，來得正是時候，不然自己與這個虞美人又要惡戰一場了。
“怎麽回事？”朱見辰反問一句，心裏卻是一沈，知道想打回來是沒有可能了，當下說道，“楚二打砸怡景苑，還請羅指揮主持公道。”
京衛指揮使姓羅，名鎮關，為人耿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朱見辰找他主持公道自是沒錯。
羅鎮關看向楚餘，目光中滿是殺氣，“敢問縣公，這是為何？”
盡管楚餘向來膽大，此刻也被這人嚇得弱了兩分，說道：“怡景苑不過妓院而已，卻拿我堂堂一個縣公開賭，現在贏了又不給錢，不砸留著做什麽？”
羅大人聞言一滯，他是帶兵打仗的，楚餘的邏輯正合他的胃口，自然認為他這話說得沒錯，便問：“哪個是東家？”
方六爺上了前，拱手說道：“草民見過羅大人，並非是……”
羅大人一擺手，“閉嘴，我只問你哪個是東家。”
方六爺臉上一紅，乖乖答道：“草民便是。”
羅大人問：“你怡景苑是否拿縣公打賭了？”
方六爺用餘光掃了朱見辰一眼：“這……”
“什麽這那的，我問你有沒有。”
“這個得問……”
“啪！”一個兵士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回答將軍的問題！”
方六爺被打偏了臉，嘴角也破了，他的眼裏便閃過一絲怒意，卻在轉瞬間沈了下去，垂頭說道：“有！”
233府尹王大人
“那縣公贏了沒有？”羅大人再問。
方六爺擦掉嘴角的血跡,說道：“贏了，可……”他想說楚餘作弊，贏了也不作數，但又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於是，有個與朱見辰關系不錯的紈絝子弟在人群裏小聲說了一句：“羅大人，咱們這位縣公作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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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葉瞥了小茶一眼，做了個讓她閉嘴的動作。
小茶縮了縮，不再說話。
顧成傑還要再勸，卻聽不遠處有人喊道：“老天爺，居然是第六名，小霸王考了第六名呀！”
現場陡然安靜了一瞬。
陶葉一怔，隨即重新拉開車窗。
只見她馬車前面的人們一窩蜂似的往前擠了擠，似乎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而後，好幾個人同時問道：“那位小霸王考了第六名？”
有人肯定地大聲回道：“你沒聽錯，是第六！”
人群就像二次開鍋的水一樣，嘩的一下再次沸騰起來。
“第六吶！不錯啊！”
“何止不錯呀，那是相當不錯，聽說只讀了不到一年的書。”
“天才啊！”
“我兒子七歲開蒙，十四歲考縣試，到現在十九了，考五年都沒考過。”
“大叔，你也忒實在，人家那可是縣公，你兒子是啥？”
“你是說他作弊？”
“你說呢？”
“這是什麽話？憑啥呀，憑啥他是縣公就能過？”
“那您老可問不著我，你去問縣太爺啊。”
“對，問縣太爺去，問縣太爺去！”
有人慫恿著，不少人往縣太爺那邊湧了過去……
陶葉點點頭，第六名，這廝還挺能幹。
只可惜不招人待見，看來要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公示墻前面站著的那個帶著精致鬥笠的高個子少年，心道，要不自己先避一避，省得給這廝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憑什麽呢？真是不甘心吶！
畢竟，自己此來只是為了見識古代小學升初中的考試發榜而已……
嘖嘖，虛偽了不是？
好吧，自己的確想第一時間知道那廝過沒過，考第幾名。
這樣一想，陶葉剛剛壓下去的心火又騰了起來，她實在討厭這種被“冤枉”，可在事實上又抵賴不掉的感覺。
她是怎樣讓自己陷入這種矛盾境地的呢？
身不由己？還是心甘情願？不管是哪種，都無法讓人釋懷！
“算了，我們回去。”陶葉又往外掃了一眼，沒找到小李子，便起了身，打開車門跳下車，往駕駛位走了過去。
“我們又見面了。”一個頭上掛著幕籬的少女，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款款走了過來。
陶葉沒理她，腳下不停，一屁股坐到車沿兒上，松開剎車，準備出發。
“想走？”範若晴一擺小手。
幾個婆子小跑上來，呈扇形攔在陶葉的馬車前面。
顧成傑頓時覺得有些頭大，他往楚餘那邊看了眼，見他已經被人們層層圍住，暫時無脫身可能，便在心裏長嘆一聲，暗道，既是如此，自己便只能保證陶姑娘不挨打，其他的，就只能幹看著了。
陶葉坐著沒動，小茶倒是從車廂裏下來了，認真地要求攔在前面的幾個婆子把路讓開。
幾個婆子沒理小茶。
小茶回頭看陶葉的眼色。
陶葉勾了勾手，示意她趕緊回來。
這時候，她們這邊已經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註意，有更多的人圍上來，徹底把前路封上了。
陶葉知道，自己必須正面面對了，且必須堅信：她對楚餘沒什麽想法，而楚餘有什麽想法她管不著。
範若晴點了點頭，指著小茶做了個“動手”的手勢。
幾個婆子便如狼似虎地朝已經往回走了兩步的小茶撲了過去。
“打死你個小賤人！”一個婆子嘴裏罵著，右手抓住小茶的胳膊，左手揚起，狠狠朝小茶的臉蛋拍了過去。
“快蹲！”陶葉忽然大喊一聲。
小茶本已經懵了，完全不知如何躲閃，但她一向聽話，聽到陶葉吩咐什麽都沒想，下意識地往下蹲。
那婆子的手沒拍到小茶的臉，卻撈到了小茶的發髻，一下子把她的銀簪打飛出去，黑黑的秀發落了一肩。
陶葉便尖聲喊道：“搶劫啊！”
這時候，正在面對質疑的楚餘突然用手擡了擡鬥笠，視線往陶葉這邊看了過來。
恰好陶葉也起了身，高高地站在車沿兒上，眼睛雖沒看他，但揚起的手卻做了個ok的姿勢。
楚餘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陶葉那邊走了兩步，但很快又停住了。
鬧退婚歸鬧退婚，那是範楚兩家的事。
但在這樣的公開場合下了範若晴的面子，就算不顧及齊國公，也不是紳士所為。
反正有顧成傑在，陶葉吃不了虧，而且陶葉也從不是什麽好惹的姑娘。
朱見辰看楚餘有些魂不守舍，臉上笑容放大，故意說道：“楚二，剛才喊叫的那位好像是陶姑娘吧。”
楚餘沒搭理他，問靠在公示墻上的縣太爺：“大人，你怎麽說？”
縣太爺有些緊張，胖胖的手不住地揉著大肚子，視線來回游移著，“這個這個……”
“這個什麽？說人話！”朱見曦忽然喝道。
縣太爺一哆嗦，知道拖不過去了，趕緊說道：“卷子都是封好的，下官並沒有給縣公開後門，請世子明鑒。”
“那就是洩題了？”朱見辰見楚餘對兩個女人無動於衷，把矛頭重新調轉回來。
那縣太爺臉上一片死灰，臉上的肥肉抖了幾下，然後膝蓋一軟，便跪到了地上，“兩位爺明鑒，下官並未洩露過考題。”
楚餘問道：“二位就這麽見不得我贏嗎？不過幾萬兩銀子而已，你們要是輸不起，我可以借你們，何必難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呢？洩露試題，或者徇私舞弊都是大罪，當真不怕把人冤死嗎？”
“想不讓人冤死，你就拿出真本事來，證明給我們看。”朱見辰身邊的一個世家子叫囂了一句，他早年挨過楚餘的暴打，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就是，裝什麽仁義君子？”這回說話的是範家子弟，老七範立勤，他是陪著範若晴來的，見楚餘關心陶葉，心裏早就憤憤不平了。
229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楚餘冷笑一聲，“我有沒有本事關你屁事。你有本事可以告禦狀嘛，到時候上上下下好好地查，查到真憑實據證明我作弊算我輸。但若沒證據，紅口白牙地誣陷，我可是不認的。”
說到這裏，他擡手指向三皇子朱見辰，“我就問你，你那賭局還算不算數？要是不算數，我就砸了你的怡景苑，先出一口惡氣再說。”
“你放肆！”朱見辰一巴掌拍過來，試圖打掉楚餘的手。
楚餘把手一轉，繞開，重新指上他的鼻尖，“想打架嗎，我奉陪。”
朱見辰有些惱怒，叫道：“你作弊在先，還敢問我作不作數？楚餘，你要點臉行嗎？”
“不作數是吧，那咱就走著瞧。”楚餘哂笑一聲，腳下一踏，拔地而起，躍到半空忽然轉了個身，衣袂飄飄地上了官府的告示墻，隨後一溜小跑，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小瘦子吳病、張琦等人也紛紛上了墻，尾隨而去……
看榜的人們已經不看榜了，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我剛才沒看清楚，他是跳上去的吧？”
“確實是跳上去的，這位會武藝。”
“何止是會啊，人家打遍京城無敵手，要不咋就叫小霸王了呢！”
“嘖……這麽厲害吶，惹不起。看榜看榜，看完趕緊家走。”
人們議論著往榜單簇擁過來……
朱見曦和朱見辰趕緊往外走。
朱見辰一邊走，一邊有些擔憂地說道：“那小子會不會往怡景苑去了？”
朱見辰對楚餘頗為了解，聞言面色一變，趕緊加快步伐。
朱見曦扯起一側嘴角，陰陰地笑了一下，“別慌，這麽多人堵著呢，咱跑不過他，不如這樣……”他貼近朱見辰，輕輕耳語一句。
朱見辰點點頭，隨即也笑了笑，腳尖轉了個方向，徑直往陶葉那邊走了過去。
……
顧成傑一直在用餘光觀察楚餘的動向，所以在第一時間發現楚餘脫身。
他怕楚餘出事，想跟上去，可又覺得把陶葉單獨扔在這裏肯定也不行，且不說楚二會不會生氣，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
一時間顧成傑有些糾結。
這時候，陶葉已經接連踹出去好幾腳，把小茶從幾個婆子手裏撈了出來。
她對範若晴說道：“你該知道，我與楚大人不過是合作關系，完全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指桑罵槐、指使下人毆打我家小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某些人對你更加反感。”
“咳咳！”顧成傑忽然咳嗽兩聲。
陶葉看了他一眼，然後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公示墻那邊瞄了瞄，見楚餘已然不見蹤影，點了點頭，又道，“我聽說，楚大人之所以想退婚，是因為聽說你跟那個誰……”
她說到這裏故意頓了一下，滿意地隔著幕籬看到範若晴瞪大雙眼驚駭地看向圍觀者們，這才繼續往下說，“跟你的那個五……”
“你閉嘴！”一個大丫鬟厲聲呵斥道，“我家小姐脾氣是不太好，但對幾位少爺可都是好的，跟五少爺的關系尤其好，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丫鬟的話也算機智，但在場的大多是讀書人，範若晴心虛得如此明顯，他們又豈能不明白陶葉話裏暗含的意思呢？
有人不懷好意地問道。“姑娘，五啥啊，絕對不是什麽五少爺吧？”
“當然是五表哥啦！”有人在人群後面喊了一嗓子。
陶葉搖了搖頭，她的目的是嚇退範若晴，可不是把範家往死裏得罪。
她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可沒說是五表哥！諸位都是讀書人，事關姑娘家清譽，千萬不要無端揣測。範二小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範若晴雙手緊握成拳，腳下動了動，似乎想要沖過來開打，但被兩個丫鬟架住了。
陶葉往人群裏看了一眼，給顧成傑使了個眼色，牽著小茶，突然往一旁的人群裏沖了進去。
“往這邊走。”小李子接到陶葉，扯住小茶的衣袖，順著人流往西走，哪裏人多往哪兒鉆。
剛走不遠，就聽後面有人嚷道：“跑了跑了，往那邊去了，快追！”
陶葉有些莫名，問道：“是誰要抓我們？”
小李子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有誰！”說到這裏，他忽然回過頭，責問道，“我家主子派顧大哥過來，是要送陶姑娘走的吧。陶姑娘為什麽不走？”
陶葉臉色一沈，反駁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咽了回去，黑著臉繼續向前。
小李子沒有得到預期的答案，不免有些尷尬，腳下速度更快了。
出了縣衙所在的大街，往北走，街面上的行人少了，後面追趕的呼喝聲越來越大。
陶葉有些擔心，不時地往後邊看上兩眼。
“上車！”一輛馬車突然從後面疾馳而來，車門開著，一只手臂從裏面突然伸出，抓住陶葉，猛地將她扯了進去。
小李子嚇了一跳，跳過去就要開打，卻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叫他，扭頭看到馬車上的車夫，當下心中一喜，帶著小茶上了後面的車。
“我不是一開始就讓你回去了麽？為什麽不走？”楚餘問道，語氣頗為不善。
“你什麽時候讓我回去了？”陶葉的聲音也很冷。
“我剛下車時就給你使了眼色……”楚餘說到這兒，忽然說不下去了。
陶葉冷冷一笑，心道，還使了眼色，你大爺的，你當你那眼色是紅黃藍三原色呢，別人一看就知道啥色？
“我呢，來這兒是為了漲見識的，跟你沒什麽關系。”她雙臂環胸，靠在車廂壁上，“現在之所以不下車，是不想給彼此找麻煩，所以，請你不要自作多情，並橫加指責。”
楚餘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卻一時間不知如何道歉。
車廂裏詭異地沈靜下來，光線黯淡，初春寒涼的空氣中浮動著一絲淡淡的青草香。
這本是陶葉很喜歡的香味，但因為楚餘的沈默，讓她感覺到了窒息。
她不安地動了動，心道，若是就此結束也好，楚餘強勢慣了，自己也不是什麽逆來順受的小可愛，及時止損，大家將來還能做好朋友。
這個念頭一起，陶葉就覺得心臟似乎被扯了一下，悶悶地疼，說不出的難過。
說實在的，她很不喜歡這種體驗。
230她的身體很誠實
愛情，就像摻了罌|粟的巧克力，雖然苦甜各半，卻讓人上癮。
上輩子為了生存和事業，陶葉無心品嘗，如今把它放到嘴裏，終於也體會了一把患得患失、進退兩難的滋味。
她閉上眼，調勻呼吸，試圖讓躁動的自己慢慢沈澱下來。
楚餘有些不安，心道，錯了就得趕緊認，不然這丫頭可不好糊弄。
他小心翼翼地往陶葉身邊湊了過來。
陶葉覺察後，睜開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往一旁躲躲，然後又閉上了。
楚餘訕訕地摸摸鼻子，又挪了挪，討好地說道：“小葉，別生氣，算我冤枉你了還不行嗎？”
陶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不是“算”，就是我冤枉你了。”楚餘仔細觀察著陶葉的表情變化，趕緊改了口，“讓你走是我不對，長順縣衙又不是我家開的，你想去自然去得。”
陶葉覺得楚餘的道歉也算有誠意了，但沒在正點上。
“我知道發生這些事的根源在於我，是我沒鋪墊好一切，就把你拉下了水，而且……我應該能預料到這一切的，卻沒有及時跟你溝通。”
陶葉忽然笑了笑，說道：“所以，作為一個成功的男人，如果想要紅旗不倒、彩旗飄飄，必須思維縝密才行。楚大人，你還得繼續努力啊！”
楚餘一怔，趕緊喊冤，“我的意思是我預料到朱見辰、朱見曦那兩個孫子會來縣衙這邊，並不是說範若晴來了你就不能來……”
“不用解釋了，並不都是你的錯，我自己咎由自取罷了。”陶葉打斷他，“我們以後再談吧，我現在心裏亂得很。”
楚餘明白，陶葉是犟脾氣，就算打贏了範若晴，也一樣鉆了“小三”的牛角尖。
這個責任確實是他的，是他的肆意妄為給陶葉帶來了困擾。
他有些心疼，由此也更加自責。
“陶葉，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但你得對自己公平一些。要知道，我們畢竟不是原來的他們，而且我們之間也從沒有範若晴存在過。”
“而且，這件事不能用你我熟知的那個道德標準來衡量，只能用這裏的準則，所以範若晴其實是一直拿你當妾氏看待的。也就是說，我對你，或者你對我，並不違背這個時代的基本道德標準。如果一定要說違背，那違背道德倫理的其實只有我一個，是我沒有遵守與範家的婚姻契約，執意要求退婚。”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楚餘說完，又往陶葉身邊蹭了蹭，抓起陶葉的一只手，緊緊握住。
陶葉感覺指尖上傳來一陣涼意，狐疑地轉過頭，看向楚餘，見他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就像一頭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大型犬，心裏不禁柔|軟了一下。
平心而論，楚餘剛剛的話說得有道理。她覺得自己是“三”，但其實是被人“妾”了——在範若晴和其他人的眼裏，自己不過是楚餘風|流的玩意兒罷了。
楚餘最後一句說得也對，在這個世界的倫理中，他才是背信棄義的那個。
如果她執意說自己是“三”的話，對楚餘來說也不公平，畢竟，他是追著她來的，從現代到這個時代，三年多了，他的心裏一直只有她一個。
想到這裏，陶葉覺得心裏敞亮了一些，手沒有往回抽，而是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反過來把他的涼手夾在中間，使勁地搓了搓。
“好吧，你這麽說我心裏確實舒服多了。”她的眼裏重新有了光彩，看向楚餘的目光似乎也多情起來。
這丫頭就是懂事。
楚餘有些感動，更有些動情，頭腦一熱，頭便壓了下來。
兩人挨得很近，陶葉只覺得眼前一黑，嘴唇被一團溫軟罩住，隨後，舌尖就被纏住了，她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竟木呆呆地犯了蠢，下意識地用舌尖頂了頂楚餘的，想把它頂出去，卻被楚餘順勢嘬了過去，像吃冰棒似的吸吮起來……
陶葉這才徹底清醒，知道過火了，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繾綣以及身體潛在的本能卻拼命促使她回應。
自己就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典型了吧。
陶葉從心底裏鄙夷自己，她放開楚餘的手，去推楚餘。
楚餘戀戀不舍地放開她，視線卻還停滯在粉紅水潤的唇上。
他心道，反正也親了，幹脆親個夠好了，當下再次握住陶葉的雙手，說道：“沒親夠，怎麽辦？”
陶葉努力把頭轉到一邊，說道：“回家親你的小丫頭去。”人真的很有意思，她一方面覺得自己被侵犯，但在楚餘離開的那個剎那，竟也有些悵然若失。
“你不就是我的小丫頭嗎？”楚餘說著話，腦袋又湊了過來。
“餵，咱不是說好……嗚……”陶葉的話沒有說完，淹沒於楚餘進攻的唇舌之間。
過了好久楚餘才放開陶葉，笑瞇瞇地看著陶葉，然後又糗糗地看看自己的兩腿之間。
陶葉的視線在他那處凸起上一掃而過，通紅的小臉蛋更紅了，她低低地罵了一句“流、氓”，便趕緊往旁邊移了移。
楚餘不敢造次，盤膝靜坐，調理氣息，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暴動的某處才被他壓制下去。
陶葉靠在車廂上，下意識地看著楚餘那張俊俏的臉，心裏有些發空，發虛。
不管是“妾”，還是“三”，她都坐實了。
但她很清楚，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糾結這些毫無意義，美色當前，過把癮就死也沒什麽的。
她探出舌尖舔舔腫脹的唇，再看看楚餘那張菱角分明的淺色薄唇，心臟跳得更快了。
楚餘調息完畢，睜開眼，見陶葉的小臉還紅著，又湊了過來，手臂一伸，把她的肩膀攬住，小聲說道：“害什麽羞呢，又不是真的十三歲。”
陶葉掙開他，低聲呵斥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好吧好吧，是我不對。”楚餘牛皮糖似的重新黏上來，摟住她的小蠻腰，“別動，再動還親你。”
陶葉嗤之以鼻，拿眼睛瞄了瞄某處，“你要是不怕不舉，我可以犧牲一下。”
楚餘捏了捏她的鼻子，“壞丫頭，適應的可真快。”
陶葉一巴掌把他拍開，“沒辦法，近墨者黑，臉皮厚才能吃個夠。”
“吃吧，吃吧。”楚餘嘟起嘴，又往她臉上湊。
231砸！
陶葉在馬車即將離開長順縣縣城時下了車。
她帶上小茶，卻堅決拒絕了小李子。
楚餘沒辦法，想到還有呂陽暗中跟著，只好應了。
小李子面色發白地上了楚餘的馬車，一進車廂就跪了下去，委屈巴巴地叫了聲“主子。”
“發生什麽事了？”楚餘擰著眉頭問道。
小李子就把自己發現朱見曦企圖用綁架陶葉來威脅楚餘，並及時帶走陶葉的過程說了一遍。
“你做得不錯！”楚餘知道他在邀功，便毫不吝嗇地把口頭表揚給他，繼續問道，“如此說來，陶姑娘應該感激你才是，那為何堅決不帶你走呢？”
小李子垂下頭，說道：“小的以為，陶姑娘太自私，只為自己心裏痛快，根本不為主子考慮，小的一時口快，就說了她兩句……”他把當時的話學了一遍。
楚餘冷笑一聲，淡淡說道：“你很了不起嘛，我都不敢辦的事，你給我辦到了。”
“主子說笑了。”小李子哼唧一聲，他可不認為楚餘是不敢，只是不樂意跟陶葉一般見識罷了。
“請主子責罰。”他梗著脖子，嘴裏說認罰，其實一丁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楚餘搖頭失笑，這小子責難陶葉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從他的角度來說，算不得大錯，頂多算犯蠢，自己要真責罰了，只怕會傷害到他的感情。
想了想，楚餘說道：“算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你做的也不算大錯，所以，我不罰你，但日後你也不必去陶姑娘那邊了。”
“啊？為啥呀？”小李子有些不甘心，往前蹭一下，還想討饒，然後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是，主子。”說完，他一歪屁股，頹然坐了下去。
是啊，主子都不敢得罪的人，又豈是自己能得罪的？現在已經惹火人家了，人家為啥還要自己跟著？
蠢啊，真蠢！
看來，日後還得好好哄哄陶姑娘才行！
……
一路急趕。
抵達怡景苑時，朱見辰還沒到。
楚餘下了馬車，先在四周掃視一圈，滿意地發現，今日的馬車格外多，馬路兩側都擺滿了，足有百輛。
他笑了笑，帶著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老鴇沈媽媽聽到消息，小跑著從樓上下來迎接，諂笑著說道：“誒呀呀，這不是楚二公子嘛，稀客啊，稀客，裏面請。”
劉師爺早就等在這裏了，捧著肚子笑瞇瞇地從一樓的包間裏走出來，揚聲問道：“二公子，考的如何呀？”
楚餘笑而不語。
小李子上前一步，挺著胸脯，大聲說道：“我家主子第六名，老鴇子，拿錢吧。”
老鴇子臉上一白，視線在一樓大堂裏迅速掃視一圈。
買楚餘考過縣試的人雖不多，但也有十幾號，每人二百兩，那就是每人兩千兩，總共就得三萬左右了，這可是筆不小的開支啊，沒有三皇子的同意，她是一兩都不能給的呀。
“在下恭喜楚二公子了！”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壯漢從樓梯上下來。他腳步沈穩有力，每下一步，樓梯都要“吱呀”一聲。
楚餘狐疑地看向劉師爺，“這是哪位？我認識他嗎？”
劉師爺笑著介紹道：“二公子，這位是怡景苑的東家方六爺。”
“不敢不敢，在下方六。”下了樓梯的方六爺恭敬地打了一躬。
“既然是東家，那就給銀子吧。”楚餘懶得跟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廢話，直奔主題。
方六爺一滯，隨後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銀錢的事情好說，楚二公子既然來了，不妨坐上一坐，先找幾個美人樂一樂。”
楚餘哂笑：“坐就不必了，拿了銀子我就走。”
劉師爺點點頭，“正是正是，拿銀子吧。”
“對對，拿銀子，快點兒拿銀子，兩千兩。”與楚餘關系較好的十幾個公子哥早就等在大堂裏了，此刻齊齊圍了過來。
方六爺面露難色，團團拱手，說道：“諸位公子不要急，諸位贏的銀子，咱們怡景苑一兩都不會少給。但楚二公子是不是第六，還得等我們的人回來才能確定，是不是？”
“哦？”楚餘目光一涼，寒聲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會訛你這兩千兩銀子？”
方六爺登時頭皮一麻，他在京城的市井中也算一號人物，提起他的名號，在京城地界混的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此刻面對楚餘，他自知毫無勝算——權勢地位上，人家是縣公，他是小老百姓；武力上，人家帶的都是練家子，而他身邊大多是些會打架的莽夫。
他趕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楚二公子說笑了，在下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楚餘挑起眉問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話說到這裏，顧成傑從外面快步進來，在楚餘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楚餘便“呵呵”冷笑兩聲，左手一晃，“都給我上，把怡景苑拆了！”
“是！”
楚餘身後的十幾個練家子齊齊應和，紛紛拿出家夥，如狼似虎地分兵兩路，一路樓上，一路樓下……
“都讓開！”
“讓開讓開！”
不過幾息的功夫，“劈裏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罵聲也從不少包間裏傳了出來。。
方六爺和老鴇子面面相覷，臉色煞白。
老鴇子不得已，朝楚餘撲了過去，想去抓他的胳膊，又因害怕，在距離楚餘一尺不到的地方頓住了，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淚水，“誒呦，我的楚二公子啊，這可使不得啊，要是三爺回來了，會要奴家的命的！”
方六爺臉色發青，抱了抱拳，說道：“楚二公子，咱可沒說不給，只說等咱們的人回來……”
楚餘冷冷一笑，道：“為什麽要等？早在拿我開賭時，你們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當我楚餘是死的嗎？”
“砸，把能砸的都砸了！”小李子大聲吆喝著。
樓上樓下的客人倉皇而出。
有人罵罵咧咧地沖著老鴇子叫道：“你們他娘的想幹啥？老子才剛入巷！”
“就是，你們怡景苑是不想開了咋地？”有人義憤填膺地附和著。
“娘的，錢不給了！什麽玩意！”
“就是就是！”
男人們魚貫而出，大堂裏很快站滿了人。
妓|女們站在角落裏，怯怯地看著楚餘，有的還在交頭接耳，問那個高個俊俏少年到底是誰？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外面傳來朱見辰氣急敗壞地聲音，“楚二，你還要不要臉？”
楚餘給小李子使了個眼色，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往門口走了過去。
小李子再次高聲喊道：“兄弟們，加把勁兒啊！砸，砸他個稀巴爛啊！”
232將計就計
“我看哪個孫子敢砸！”朱見辰猛地提高聲音，嗓子喊破音了，就像掉碴的破鑼一樣。
“嘭！”
“咣當！”
……
他的威脅非但沒起作用，樓上的動靜反而更大，跟拆房子幾乎沒什麽區別。
朱見曦從容地邁著方步上前，拍拍朱見辰的肩膀，說道：“老三，用不著這樣，讓方六爺報官吧。到時候連著作弊的事情一起，請皇上給那些讀書人做主。”
開始上綱上線了！
楚餘眼裏閃過一絲了然，事情果然在按照他預想的發展。
歷朝歷代，科考舞弊都是大事。朱見曦借題發揮，企圖以他為媒介，離間朝廷重臣，煽動書生，慢慢造勢……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站出來，高呼朝綱混亂、朱明炯無能無德的口號。到那時，蓄謀已久的英王振臂一呼，楚家在軍中的力量遙相呼應，改朝換代的可能性便多了三到五成。
皇帝朱明炯若敗，長公主和他在武朝將再無容身之地。
這是一盤險之又險的大棋，他必須贏下來。
楚餘大聲罵道：“竟他娘的胡說！你自己笨，別人就不能聰明？做他娘的弊！砸，繼續砸，給我砸個稀巴爛！”
朱見辰怒道：“楚二，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楚餘冷哼一聲，“三表哥，凡事得講道理，方六爺先是拿我開賭，現在輸了又不給錢，我砸他的怡景苑有錯嗎？”說到這裏，他轉向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諸位，我楚餘有錯嗎？”
“沒錯，敢拿咱們縣公開賭就得付出代價！”
“就是！”
“是不是作弊，你們根本沒證據，趕緊先把銀子給了！”
“就是，把銀子給了！”
……
大堂裏圍了烏壓壓的百十號客人，他們之中的大多數參與了賭博，今天來怡景苑一是要給三皇子壯聲氣，二是想看楚餘的笑話，與此同時，更想看頂級權貴之間的一場大熱鬧。
現在，楚餘在三皇子未到的情況下，怒砸怡景苑，刺激了他們大多數人的神經，心中早已亢奮難抑。
當下有人喊道：“怎麽能先給銀子呢，萬一某人作弊，上哪兒找你們要去？”
“就是就是！怡景苑就在這兒擺著呢，只要能證明楚二公子沒作弊，銀錢必然兌現。”
“可不是，我也押了二百兩呢，我們這些人輸這麽多，還怕怡景苑沒錢賠給你？”
“這心胸可夠狹隘的！就差那兩千兩銀子過日子咋的？要是真缺，在下給你便是！”
“咣當！”
眾人正說得起勁，冷不防從二樓掉下一張花梨木的大桌子，桌子腿擦著說楚餘缺錢那人的胸脯落到空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塵埃四起。
這一聲巨響讓大堂裏猛地靜了下來，空氣瞬間凝滯，靜得似乎能聽到每個人狂亂的心跳聲。
楚餘勾起薄唇微微一笑，幽幽說道：“怡景苑，不過妓院而已，是誰給你們的勇氣拿我開賭？就是你們這群渣滓嗎？”
說到這裏，他走了幾步，踩著花梨木木桌的桌板走到剛剛說他缺錢那人面前，問道：“是你嗎？聽說怡景苑輸給我們的銀子你全負責了？”
楚餘的眼神淩厲至極，嚇得那人接連退了兩步，差點被後面的人絆倒。
是啊，不過一個妓院而已，竟敢拿一位有皇家血脈的縣公開賭，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朱見辰。
“或者，是你？”楚餘忽然轉身，視線鎖定的卻是朱見曦，“你一來京城，就搞出這麽多的事，到底想做什麽？”
朱見曦心頭一震，暗道，難道被他發現什麽了嗎？想到這兒，他也看向朱見辰，見後者似乎若有所思，趕緊辯解道：“我挑撥什麽了？不過是看不慣你明明不學無術，卻硬要充當讀書人，買通縣令，強占旁人寶貴的名額罷了。”
“這場賭局的根子原來在你這裏啊！”楚餘陰陽怪氣地感嘆一句，腳下忽然發力，身形一晃便到了朱見曦面前。
緊接著便是“啪啪”數聲，朱見曦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楚餘正反四個大巴掌。
“你……”朱見曦先是被打得有些發懵，兩息過後，終於反應過來，當下氣得渾身亂顫，一手指著楚餘，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怎麽敢！”朱見辰再也忍耐不住，“都給我上！”說完，他不進反退，準備把空位交給大太監虞美人，讓他對付楚餘。
楚餘冷冷一笑，說道：“怎麽，三表哥耐不住了？你要是敢承認怡景苑是你的，重新拾掇的費用我替你出了！”
朱見曦對皇位尚有野心，怡景苑是他的搖錢樹，怎麽可能承認！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趁著樓上的人沒下來，先把楚餘打個半殘，出口惡氣再說。
“這裏怎麽回事？”
還沒等他的人付諸行動，便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了起來。
緊接著是一陣甲胄摩擦的聲音。
一群手持長刀、兇神惡煞的兵士在京衛指揮使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楚餘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不錯，來得正是時候，不然自己與這個虞美人又要惡戰一場了。
“怎麽回事？”朱見辰反問一句，心裏卻是一沈，知道想打回來是沒有可能了，當下說道，“楚二打砸怡景苑，還請羅指揮主持公道。”
京衛指揮使姓羅，名鎮關，為人耿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朱見辰找他主持公道自是沒錯。
羅鎮關看向楚餘，目光中滿是殺氣，“敢問縣公，這是為何？”
盡管楚餘向來膽大，此刻也被這人嚇得弱了兩分，說道：“怡景苑不過妓院而已，卻拿我堂堂一個縣公開賭，現在贏了又不給錢，不砸留著做什麽？”
羅大人聞言一滯，他是帶兵打仗的，楚餘的邏輯正合他的胃口，自然認為他這話說得沒錯，便問：“哪個是東家？”
方六爺上了前，拱手說道：“草民見過羅大人，並非是……”
羅大人一擺手，“閉嘴，我只問你哪個是東家。”
方六爺臉上一紅，乖乖答道：“草民便是。”
羅大人問：“你怡景苑是否拿縣公打賭了？”
方六爺用餘光掃了朱見辰一眼：“這……”
“什麽這那的，我問你有沒有。”
“這個得問……”
“啪！”一個兵士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回答將軍的問題！”
方六爺被打偏了臉，嘴角也破了，他的眼裏便閃過一絲怒意，卻在轉瞬間沈了下去，垂頭說道：“有！”
233府尹王大人
“那縣公贏了沒有？”羅大人再問。
方六爺擦掉嘴角的血跡,說道：“贏了，可……”他想說楚餘作弊，贏了也不作數，但又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於是，有個與朱見辰關系不錯的紈絝子弟在人群裏小聲說了一句：“羅大人，咱們這位縣公作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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